再加上昨晚連夜發往全國各處省府的邸報,以及給濟南房氏的題詩賦詞,無一不在狠狠地打著昭和帝的臉。
他差點成為天下人的笑話!
「韋青與李保歷呢!」
馮寶忙道:
「他二人正跪在外頭等候發落。」
昭和帝重重一拍案幾,怒道:
「韋青瀆職怠務,即日革去巡撫之職!李保歷擾民亂政,為官無作,革職交由大理寺查辦!」
馮寶忙應下,在場眾人無人敢開口為這二人求情,他們心裡都很清楚,光是處置兩個地方官員,並不足以抵消皇帝出巡的原罪。
程原恩垂下眼,餘光瞥見陳考垂在身側微微發顫的手。
就見昭和帝又踱步幾個來回,忽然停下腳步,點了程原恩道:
「程正明!」
程原恩忙上前躬身道:
「臣在。」
昭和帝盯著他,緩緩道:
「你說,今夜之亂是因何而起?」
程原恩一驚,在場眾人亦均一驚——昭和帝這是要找人背罪了。
張止芳、羅汝坤等人便不由拿餘光覷陳考。
論資歷論輩分,陳考都是在場眾人中第一位的,然而昭和帝卻跳過他去問程原恩……這其中固然有程原恩今晚立功的原因,但只怕更多的原因是,昭和帝想要讓陳考背罪。
程原恩心下嘆息——他與陳考,是不得不撕破臉了。
「……亂起民無所居。」
昭和帝很滿意程原恩的上道。
「此事若要追求,卻是何處失責?」
「出巡祭天路上一應行建之務,當由工部全權負責。」
昭和帝便看著陳考,再不發一語。
陳考身形晃了晃,閉上眼「噗通」一聲跪下,匐在地上顫聲道:
「臣……有罪!」
第二日,濟南府城門大開,城外依舊旗鼓宣揚,跪候官道兩旁的百姓依舊山呼萬歲。
昭和帝玉輅四周黃帷捲起,露出天顏供百姓觀瞻。
所有事,都在天光乍破前被妥善無聲的處置完畢。
陳考罰俸三年,褫奪大學士號;工部負責此行督建的左侍郎梁其春革去職務,交由大理寺;工部上下官員革職、降職十一人;隨行官員一概罰俸半年以示天下,有爵勛者降半級;山東府地方官員革職、降職六十二人。
程時授明威將軍銜,容潛授宣威將軍銜,程原恩則代理臨時閣議。
「……那胡台庄之事太過蹊蹺,為何偏偏結群而行惡,又是何人出謀劃策讓百姓攔道告御狀?」張止芳坐在馬車中,皺眉道,「且芽兒庄也那般巧合,燒死的三人恰巧就是守職府縣兵。」
羅汝坤沉吟道:
「此事若成,只怕陳考與我等便無翻身之日,唯有萬蔚能躲過一劫;若不成,也是大傷元氣……但至少正明與陳考如今兩相對立,是再難成盟了。」他頓了頓,意有所指道,「這般看來,倒是有人佔盡了好處。」
他暗指寧王。
程原恩點點頭,然而這些卻只是他們的猜測而已。
「一應人等俱已交由大理寺查辦,究竟如何,且看劉敞回京后查出什麼結果罷。」
羅汝坤與張止芳想起劉敞此人似乎是不倚不靠的,便也放下心來。
是晚儀仗大隊入駐泰安山腳離宮,程原恩與容潛、程時二人交代:
「今夜守職之事交由直隸衛,你等且養好精神……」
程時漫不經心地卷著馬鞭,耐著性子聽他交代完,忽然笑道:
「父親,方才我見萬蔚已然出來了,想來是病忽然愈了。」
程原恩一怔,隨即沉下臉呵斥道:
「慎言!」
容潛見狀,便尋了個借口朝程原恩先行告辭,轉身後卻還能聽見程時在嘀咕:
「成了,您不用這般小心,那小子不會對您咋樣……」
伴隨而來的又是程原恩的訓斥。
容潛眼中不由露出淺淡笑意。
副將忽然急急來找他,道:
「頭兒,方才有個女官過來傳話,說是皇後娘娘招您去面見!」
容潛腳下一頓,眸色變得幽深如墨。還在為找不到小說的最新章節苦惱?安利一個公眾號:r/d/w/w444或搜索熱/度/網/文《搜索的時候記得去掉「/」不然搜不到哦》,這裡有小姐姐幫你找書,陪你尬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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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乾地坤,自古皇帝與皇后便是天地象徵。
故而蘇皇后雖為女子,但此次也隨昭和帝一同隨行祭天,以示柔懷天下子民。
boss有疾:萌妻,來伺候 這一路行來,蘇皇后深居簡出幾乎未在人前露過面……今日卻特意派女官來招容潛面見。
容潛轉身朝皇后寢殿方向去。
副將不由急急追上,問道:
「您就這樣去嗎?可要回去換身衣袍……」
容潛昨晚徹夜未眠,如今身上穿的還是昨日那身常服,已滿是風塵。
然而這話沒有得到回應,容潛只淡淡吩咐道:
「今夜撤回值守,所有人紮營休整,枕戈而眠,袍甲不卸。」
副將便也不再說什麼,領命自去。
守在寢殿前的女官遙遙看見容潛過來,面上掛起矜持的笑盈盈上前,目光極快地瞥過他沾染塵土的袍擺,恭謹伸出雙手。
容潛解下腰間佩刀遞給她,隨即由宮女領著大步走入殿內。
蘇皇后沒有如往常那樣端坐在殿中鳳椅上,今日卻是站在一排窗格前看著天邊新月。
聽見動靜后她沒有轉身,背對著容潛悠然道:
「來了。」
容潛默了默,上前單膝屈跪行禮:
「臣,京畿衛東所指揮僉事參見皇後娘娘。」
蘇皇后緩緩回過身,垂下眼看著他。
她穿著燕服,釵環輕簡,看著倒的確像是召見自家晚輩一般親和隨意。
「起來罷。」她淡淡笑道,「上回本宮便說過,你我姑侄,不必這般拘束。」
容潛無聲起身,垂眼不語。
蘇皇后看了他一眼,又回頭望著天邊,漫不經心問道:
「本宮聽說,皇上今日加授了你宣威將軍?」
「是。」
「京畿衛西所指揮僉事程時也加授了明威將軍?」
「是。」
蘇皇后忽然靜默下來,看著半彎新月出神許久,才緩緩道:
「本宮知道你心有芥蒂,與家中不睦。」她回過頭看著容潛,「但別忘了,在外人看來你還是姓蘇,是承恩侯府之人。」
容潛終於抬起眼看向她。
絕世殺神 蘇皇后忽然一擺手,殿中伺候的宮女便無聲退了出去。
她回過頭看著容潛,目光在他眉眼間停留許久,而後一步步朝他走來,最後停在容潛面前。
「本宮不在乎將來恩侯府是誰當家做主,更不在乎將來承恩伯是誰。」她盯著容潛漆黑的眼眸,輕輕道,「……你明白本宮的意思嗎?」
容潛微微垂眼回視她,燭火通明的寢殿中,淡淡細紋藏也藏不住地布在她眼角周圍。
「雷霆雨露皆為君恩。」他緩緩開口,「……臣也不在乎。」
蘇皇后細眸倏地一張,隨即又斂起。
她盯著容潛,悠然一笑:
「你說不在乎,那便不在乎罷。」她忽然轉身朝殿中鳳椅走去,「然而有一點你要搞清楚,本宮與你並非一榮俱榮,但卻必然一損俱損。」
蘇皇后在鳳椅上從容坐下,看著容潛道:
「既選擇出仕,又何必來那套淡泊無志的把戲?你是聰明人,應當知道合則利、分則敗。」她頓了頓,加重語氣道,「你我各取所需,豈不正好?」
匿愛,攻身爲上 容潛淡淡道:
「還請皇後娘娘明示。」
蘇皇后便笑了。
「本宮需要一個抬得出去的娘家,而你則需要一個靠得上的出身。自今日後,本宮會為你正名,你是當朝皇后的嫡親侄子,再由不得誰在身後嚼舌,」她一頓,眸中劃過冷色,「至於你與府里的是非恩怨,本宮不會幹涉。」
這是打算犧牲自己同父同母的兄長一支,來換取容潛的共盟。
容潛看著她,直白道:
「包括廢了蘇沛?」
蘇皇后聞言一笑,彷彿沒聽見「廢了」二字,悠然道:
「沛兒不成氣候,你作為兄長管教約束他,本也應該。」
全然已放棄了蘇沛。
容潛淡淡笑了笑,沒有接話。
蘇皇后卻忽然道:
「有一事你許還不知,這京畿衛指揮僉事一職,是皇上親自為你指定的……皇上對你頗有聖恩,卻也是多少看著本宮的面子。」
容潛眼中神色莫測,看著蘇皇后良久才道:
「臣還有巡守之責。」
說著行禮告退,大步走了出去。
蘇皇後面無波瀾看著容潛離去的背影。
女官自外頭進來,跪到蘇皇後腳邊為她拿捏著腿,輕聲道:
「娘娘,承恩侯世子可答應了?」
蘇皇后闔上眼往鳳椅背上一靠,漫聲道:
「話已至此,他沒有理由拒絕。」
「可是承恩侯夫人那邊……」
蘇皇后聞言靜默了片刻,忽然冷冷道:
「但凡他們有一個爭氣的,本宮何至於低聲下氣去哄那狐媚之子!」
語氣中有藏也藏不住的怒氣。
女官嚇得噤聲,再不敢就此事再提一個字。
總裁霸愛之丫頭乖乖從了我 蘇皇后閉著眼揉了揉眉心,片刻后又恢復了一派悠然。
她想起此次程時亦立了功得到昭和帝嘉獎。
容潛識趣自然好,若不然,還有程家呢——如今程時立功正是個說頭,回去后得儘早想法子將程時與淳明的事給辦妥了。
蘇皇后緩緩起身道: